第八十幕理发/理发就像开盲盒。

  京都出差事件在一场大火中落下帷幕，而真相的后续发展如同沉入深水的湍流，表面平静实则波澜暗涌。
  见回组的目的顺利实现。尽管旗本久光心中清楚这场戏的幕后策划者是谁，但他很明白，在与一桥派的复杂权力博弈中，适当妥协才是保全自身的最佳选择。他公开表态不再反对见回组的存在，为佐佐木等人留足了颜面。见回组也因此在幕府内的地位大幅提高，进一步巩固其新兴警察组织的权威。
  京都官府火灾的责任最终被推到当地攘夷团伙的头上。官方对外宣称，这是一场针对幕府的恶性报复事件，事态虽然得以控制，但仍造成了严重损失。为安抚京都百姓，同时也作为对石川新之助牺牲的告慰，佐佐木成功游说幕府，将原本对石川同伴陆援队成员们的死刑判决改为无期徒刑，将他们关押至黑绳岛监狱。
  你和土方返回江户后，第一时间向松平和近藤提交了事件的详细书面报告。
  “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好。”面对你们的描述，松平只是挥了挥手，语气一如既往地洒脱，至于见回组那些事，他无奈摊手叹息，“木已成舟，咱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。”
  近藤也拍了拍土方的肩膀宽慰道：“十四，别想那么多，真选组也好见回组也好，大家最后都能平安无事就已是万幸。”
  整起纷争到此算是画上句号。
  怀抱一摞文书走在真选组屯所阳光充沛的走廊上，你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看窗外春日明亮的天色，心情却始终无法真正轻松下来。
  清楚知晓这一切背后的真正始作俑者是鬼兵队，他们正如无法熄灭的余烬，随时可能再次点燃新的危险火苗。心中浮现高杉晋助那熟悉的背影，你忽然感到它似乎正变得遥不可及，就好像随时要离这世界远去一般——对他利用了石川的愤怒，和对他难以割舍的担忧与不安，这缕挥之不去的惘然，宛如缠绕周身久久不散的迷雾，将你的思绪笼罩上一层灰暗阴影。
  这时，一个高大身影挡住了你的去路，令你疑惑收回视线看向对方。
  近藤局长立正在你面前，双手紧张拽着衣角，目光飘忽不定，脸上挂着一种微妙的期待和羞涩。
  “枝川啊！”近藤憨厚笑着，语气谄媚，“那个……你今天有没有空啊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  “今天不忙，我把这些文件送给十四郎就去警厅坐班。”你歪了歪头，警惕盯着他，微微皱眉问，“近藤先生，你又想折腾什么？最近财政吃紧，松平公已经吩咐过这个月不会再批新项目了。”
  上次改造厕所的经费就是他通过你说服松平批下来的，看他这副有求于人的卑微模样，估计又是件需要你跑腿的麻烦事。
  “没有没有！这回真不折腾！”近藤慌乱大喊着否认，努力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，“其实吧，我听说最近江户新开了一家特别有名的美发沙龙，很多年轻女孩都爱去那儿剪头发，还说那里的发型能改变人的运势！所以……所以我也想去试试！”
  “哦？”你挑眉，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，故意拉长尾音，嘴角扬起一抹坏笑，“所以局长是想去换个发型？为了追求阿妙小姐？”
  被你一语道破，近藤的脸刷地一下通红，立刻慌张摆手找借口：“不不不是的！我只是觉得，作为真选组局长，我的形象也得更时髦一点嘛！对吧？你看十四那家伙，不也挺注意这些的吗！”
  “呵。”你忍不住笑出声，“那你自己去不就好了？干嘛跑来找我？”
  近藤瞬间低下头，不断搓着手尴尬地说：“那个……其实我有点害怕啊！人家那种高端沙龙，我担心会被店员嫌弃我不懂时尚，不让我进门。如果有你陪着的话，就显得我不那么突兀了……你看，女孩子总比我懂这些吧！”
  “所以是拉我当掩护？”你斜睨着他，双手抱胸，不留情面地嘲讽，“近藤先生，想不到你还真有一套啊。”
  “这怎么能叫掩护呢！”他一脸严肃，像在陈述某种神圣的使命，“这是为了提高咱们真选组的整体形象！我要是变帅了，不仅阿妙小姐会多看我一眼，江户百姓也会更关注真选组，这不是双赢嘛！”
  ——结果还是承认是为了阿妙了喂！而且大猩猩就算换个造型，顶多也只会变成半个猩猩，所以放弃幻想吧！
  心里如此疯狂吐槽着，上司的请求却不得不答应，你只得捂着有些痛的额头无奈道：“好吧，我陪你去就是了。”
  “太好了！枝川你真是我的救星啊！”近藤激动抓住你的手，眼里仿佛有星星在闪，“今天过后，阿妙小姐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！”
  看着他满怀希望的样子，你无语抽了抽嘴角，预感这趟理发之行恐怕不会那么简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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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歌舞伎町的大街上阳光明媚，你和近藤换上便装站在一间装潢精致的华丽美发沙龙门口。这家店刚开业不久，周围聚集了一堆人，正好奇透过落地玻璃窗指指点点，还有几名穿着讲究的年轻人兴奋地排队等候。
  “生意真不错啊。”你环顾四周轻声嘟囔，随后转头看向身旁的近藤。
  他正躲在一根电线杆后，探出半张脸偷偷观察门口的动静，见你望过来又立刻缩回去，嘴里哆哆嗦嗦地嘀咕：“哎呀，好多人啊……枝川，要不你先进去探探路吧？”
  “近藤先生，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我替你打头阵？你可是一局之长啊，平时指挥战斗的气势去哪了？”看他这副窝囊样，再加上今天的工作都被这破事拖延，你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。
  “战斗和剪头发能一样吗！”他抖着双腿颤巍巍地喊，脸上写满尴尬，“你看那些客人，一个个看起来都特有品味……我这样的直接进去不太合适吧？所以我们的配合一定要自然，才不会引起大家的反感！你先进帮我铺个路，装作要理发的样子，然后顺便问问有没有适合我的造型？”
  “好吧。”你叹了口气，心想这猩猩的自尊心还真是微妙地不堪一击，战场上杀敌不眨眼，竟然会害怕进理发店。
  正准备跨步走向大门，一名红发戴墨镜的男人从店里探出头。他衣着和配饰都相当花哨，整个人打扮得像个街头混混。
  看起来是店员的男人一眼便注意到你，大步走了过来。
  “哟，这位小姐，第一次来吗？”他露出满口白牙，笑得异常热情，指了指身后的沙龙大门，“欢迎光临，快请里边坐！我们店可是江户最潮的发型基地，绝对不会让您失望！”
  “呃……”你一时语塞，转头看看电线杆后探头探脑的近藤，“其实我是陪——”
  话没说完，红发店员已经伸手搂住你的肩膀，热情得让人反应不过来：“小姐，您皮肤这么好，气质这么棒，简直是我们店的VIP客户标准！快快快，别客气，直接进去选造型！”
  “等等……！”你下意识推拒试图挣开，但他已经半拖半拉地把人往店里带。
  “请等一下！”见你身陷困境，近藤终于鼓起勇气站出来解围，刚要开口，那店员目光一转看向他。
  下一秒，他堆满笑容的营业脸瞬间僵住，放开手，像见鬼一样往后退了一步，语气含含糊糊：“呃，这位先生……不好意思啊，我们店今天客有点满，要不您改天再来？”
  “客满？”近藤愣住，神色复杂地扫一眼门口排队正朝自己张望的年轻人，“可他们都——”
  “啊对对对，您瞧这些都是提前预约的贵宾客户！”店员忙不迭应道，故作抱歉地挠挠头，又指向对门的一家破旧店面，“真不好意思啊！理发店的话，对面还有一家……”
  ——被拒绝了啊！被轻描淡写地拒绝入店，还介绍了别家店啊！大猩猩果然会被鄙视吗！
  你都替近藤感到尴尬，于心不忍默默偏移视线。
  “咦？那啥，这样吗？是那边吗？”可怜的那点自尊被践踏，近藤瞬间泪眼汪汪，仍想争取机会地辩解，“可你们家也是剪头发的地方，我想选这边啊！”
  “不好意思……其实我们是用头发做毛笔的工厂。”
  ——在胡说八道骗他了！用显而易见的谎话拒绝他入店啊！话说是多不想接待他啊！
  “毛笔？这样吗！不过那个啥，用我的头发做支毛笔也完全可以——”
  “不好意思，我忘记了！我们店昨天开始，改研究用头发的蛋白质制造肉和酱油什么的了。”
  “蛋白质、肉……啊！这样的话，可以用我的头发……瞧，营养满分！结实到我自己都嫌烦，很厉害的——”
  见无论如何找借口都劝不走他，店员忍无可忍抬手打断道：“不好意思，那个啊，我干脆直说了……”
  “诶？”
  “你吓到别的客人了，能别在门口晃来晃去的吗？”店员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你，满脸嫌弃对近藤说出真实感想，“虽然这话轮不到我说，但我觉得跟踪行为真的是太差劲了，你没发现这位小姐很困扰吗？”
  ——被当成我的跟踪狂了啊！！是有多惹人厌！
  整个人化成一条风干咸鱼僵硬在原地，你内心无比抓狂。
  此时围观群众纷纷投来指责的目光，开始集体愤怒声讨，近藤如何拼命解释都无济于事。
  “我叫警察咯！”仗着人多势众，店员越发理直气壮，叉着腰威胁。
  “啥？这……话说警察……”近藤苦丧着脸，满头大汗，抬手指向自己仍想争辩，“我就是……警察……”
  眼看店员怒气值将满似乎要动拳头，你立刻回神箭步上前，一把拉住近藤往对门的理发店带。
  “对不起——！他不是跟踪狂也不是变态！只是……只是看你们店生意好，专门来考察下的同行！”你一边用尽全力拖着近藤，一边随口乱编，满脸陪笑打圆场，“不过他已经考察完了，我们这就走，绝不耽误你们做生意！”
  近藤还有些懵，下意识想反驳：“枝川，我不是——”
  “你不是不重要！”你猛地加大手劲，掀开门帘把他拖进对门的老式理发店，才松手长舒一口气，“呼，总算逃出来了……”
  “那个……这两位客人……？”
  听见店员那细声细气似曾相识的声音，你重整好心情抬眼望去——
  “欢、欢迎光临……”
  站在这间老旧理发店里的，是一个顶着棕色爆炸头、紧张得冷汗流了满脸的男人。他的爆炸头蓬得像个棉花糖，看着就让人怀疑会不会卡在门框上。他身旁还有两个造型更夸张的“店员”：一个年纪轻轻就秃顶的眼镜少年，和一个顶着红色妹妹头的蓝眼小姑娘。
  你愣了片刻，当即认出这叁人，可眼前这蹩脚的假发装扮加上他们拼命掩饰的样子实在太滑稽，便不动声色压住了笑意，没有当场拆穿。
  不知这叁位万事屋的好事者又在搞什么名堂，理发店打工？
  近藤的心情依旧十分低落，低落到根本没察觉对面叁人的异样，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他们低声询问：“不好意思……我没预约，没关系吗？”
  “不好意思，今天已经预约满了，可以改明天吗？”银时抬手摸摸后脑勺，佯装为难地回答。
  “是吗？这脏兮兮的店也拒绝我啊，我就像被医院当烫手山芋的重症患者……”近藤再受打击，喃喃念着，如行尸走肉转过身，“不，说不定我早就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死了……”
  “等一下等一下！”像是在照顾他濒临崩溃的心态，善良的新八赶忙出言留人，“那啥，刚才来了电话，预约全都取消了！”
  “这位客人运气真好！请进请进！”神乐也走上前，热心招呼他进店，“来来，请这边坐阿鲁！”
  两个天使小店员把近藤按在理发椅上后，就被银时轻声叫走，叁人聚作一团，你言我语像是在激烈讨论什么。
  你坐到一旁的休息区，随手拿起一本名为《牛虻先生》漫画书。
  看他们那鬼鬼祟祟的模样，你心里不禁为近藤的头发捏了把汗。理发这种事就像开盲盒，更别说让临时打工的理发师来操刀了，不出意外在他们手里肯定会变成一场灾难。
  翻了几页，你余光扫向正对两小鬼努力说教的银时，心里如此想道。
  敏锐发觉他的目光也时不时偷偷飘向你这边，怎么看都像在做贼心虚。
  “喂，那边的爆炸头，磨磨蹭蹭干什么呢？”更加确信他们绝对会把近藤的头发搞砸，你翻页的动作停顿了一下，淡然催促，“我们今天很忙，赶紧剪完，等会还得回去上班呢。”
  ——反正这猩猩头剪成什么样都不会变得更糟，就随他们去吧。
  银时猛地一哆嗦，有种被你看穿的直觉，爆炸头抖了两下，僵硬搓着手干巴巴应和：“不、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！马上就来！”
  在你的严厉监工下，他硬着头皮走到近藤身旁开始沟通造型。
  一番艰难交流后，叁位临时店员给近藤放下椅背让他躺平，拿来工具准备开干。
  然而就在这时——
  “打扰了。”
  随着店门拉开，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令你放下漫画抬眸看去。
  “冒昧请教一件事，我听说这里有高级美发师这种稀世剃头匠而前来拜访。”
  桂小太郎赫然伫立在那里，一脸正经地礼貌发问。
  ——糟透了！最大的天敌撞在一起了啊！！！
  屋漏偏逢连阴雨，你和万事屋叁人瞬间吓得目瞪口呆。
  那边躺着闭目养神的近藤听到动静，正准备睁眼查看情况，忽然被神乐拿来热毛巾糊了一脸，眼前一黑，被烫得发出一声惨叫。
  “给您蒸蒸脸阿鲁！有点烫，请忍一忍～”
  在近藤的连续哀嚎声中，你反应迅速放下书朝桂走去，挡在他与近藤之间，挤出一抹生硬的笑：“假发，真巧呢！怎么今天过来理发了？”
  “不是假发是桂。还真巧呢，师姐，今天没上班吗？”他望着你身上的和服惊讶眨了眨眼，随即平静解释，“没什么，我就是想改变下形象，来找高级美发师理个发。”
  “你是不是走错店了？高级美发师在对面。”你指了指他身后，拼命挤眉弄眼试图暗示他情况不妙赶紧跑。
  “就是就是！这位先生你走错店了！”银时也立马跟着你起哄，眼神凶恶想把人轰走，“赶紧出去！白痴！这边忙着呢，想被剃板寸吗混蛋！”
  “你以为骗得过我吗？”桂却不以为意哼笑几声，自信满满指向银时，“任你拼命隐藏也逃不过我的法眼！你……就是高级美发师吧！”
  “……”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让人脚趾扣地的沉默，无话可说之际，你只觉得真的搞不懂这天然呆在想什么。
  “不，您搞错了。”银时淡淡否认。
  “不会错，看眼睛就知道了！”桂不依不挠地自说自话，“将一种技巧磨练至极致，有如精通万事之理，你的眼睛宛如身经百战的武士。”
  “我就是武士。”
  “初次见面，却让人感到百年知己般的熟悉……”
  ——不，因为本来就熟得很。
  银时脱口而出的话与你在心里的吐槽不谋而合，能听见他的声音里都带了点无助的哭腔。
  “能给我理个发吗？”桂仍对这千钧一发的现状毫无察觉，铁了心般越过你直接步入店内，自言自语地碎碎念，“洗头的时候麻烦死了，这长发……每天要干那么多家务，还是剪短一点方便。”
  “请别随便往里走啊！”新八无奈追在他身后。
  “家务？”银时似有所觉低声念道，警觉瞥了你一眼，但碍于伪装不好追问，只得暂时放下疑虑，跑去接待今日第二位不速之客。
  这下轮到你一阵心虚，假装没听到似地坐回休息区，继续看起漫画。
  那之后，万事屋叁人换着百般花样拼命遮掩，不让近藤与桂互相看见对方。这边神乐给近藤的脸敷上毛巾，那边银时给桂的头发打上一大团泡沫，好不容易把两人安顿成闭眼休息的状态，正紧张商量要不要直接跑路时——
  “喂，在吗？我来晚了，《牛虻先生》第七卷还给你。”
  警察头子——松平片栗虎穿着便服，手里拿了本漫画，现身在再次打开的门口，他身后还站着位包头巾的年轻男性。
  手里的书啪一声掉在桌上，你张大了嘴，瞬间感觉脑子嗡嗡的像要炸开。
  ——今天真是撞大运了……
  “片栗虎，这是什么地方？”象征着接下来一定会触霉头的声音响起。
  “咋了？理发店啊，我常来的。本想让你见见我朋友，但貌似不在。”松平遗憾吸了口烟，把人带进店里后转身就走，“没办法，去夜店转转吧。”
  而被带来的男子缓缓解下头巾，露出让在场所有人都绝望的真容，一脸认真向你们请求：“你们要给我……扎发髻吗？会给我扎个什么样的发髻？感觉很有趣，也帮我扎一下吧。”
  ——是将军啊！！！